饭桌上顿时安静下来。 于氏面色沉了一瞬,又很快收敛好,"奶奶怎么会不喜欢你婉宁姑姑呢不喜欢她就不会带她一起来京城了,你说是不是" "是哦。"谢焕歪着小脑袋。 于氏又说:"这些话是你自己猜的,还是有长舌的下人与你说的" 还是,压根就是姚婉宁自己背地里给谢焕说了什么 也不能怪她多想。 谢焕和姚婉宁实在是太亲近了。 谢威夫妇刚到宾州那会儿,谢焕几乎吃喝拉撒睡都和姚婉宁在一起,开口闭口婉宁姑姑如何好。 姚婉宁是谢威的妾,对于氏来说她的身份本就敏感。 现在还这么得长孙的喜欢,那于氏怎么笑的出来 索性这姚婉宁是懂事的,一直劝着谢焕和祖父祖母多多亲近,很是有分寸。 于氏心里这才稍微舒服了一点点。 可是谢焕这么眷恋姚婉宁,于氏又有些郁闷,更有些怀疑。 莫非姚婉宁一直就是装模作样的懂分寸,实际上暗中教谢焕说这些,想拿捏着谢焕得到些什么 不然一个小孩子,怎么就能说出这么些话来。 "没有。"谢焕摇摇头,"是我自己想的,奶奶,我好喜欢婉宁姑姑,想和她一起吃饭,想听她给我讲故事,她讲的故事都好有意思的。" "我也想她教我读书写字,婉宁姑姑的手还很巧,能给我做好吃的零食,好看的玩具。" "奶奶,你让婉宁姑姑也来和大家一起吃饭好不好" 于氏抿了抿唇,柔声说:"府上厨娘零食也做的好,你三姑姑故事更讲的好呢,还有你六叔可以教你读书写字,以后还会为焕儿找更有学问的夫子来府上。" "你婉宁姑姑终究是不能陪你一辈子的,你要习惯——" 谢焕扁着嘴,委屈地"哦"了一声。 那小模样,看的一桌子的人都心疼不已。 "好了。"谢威把谢焕从于氏怀中抱过去,"别说这些了,吃饭吧。" "……" 于氏神色复杂了一瞬,没多言动了筷子。 因为这点小插曲,饭桌上都安静了许多,大家静悄悄的动筷子,整个晚膳过程中,只有叮叮当当筷子碰到杯盘碗盏的声音。 晚上回到春和楼的时候,于氏脸色不太好看,"他也太喜欢姚婉宁了。" "这也没什么吧"谢威淡声说:"姚婉宁自小就陪伴在焕儿身边,比咱们乃至是老大陪伴他的时间都久,他习惯了姚婉宁,很喜欢她也很正常。" 于氏皱着眉。 虽知道谢威说的有道理,但心里总是不太舒服,"姚婉宁到底是外人,咱们带她来京城是要给她说一门亲事的。" "为夫知道的。"谢威低声劝,"那就早点找官媒到府上来,帮她找个好人家,安顿了后半辈子,也算是有个交代。" 于氏"嗯"了一声,叫来嬷嬷拆妆发,后上了床榻。 谢威没一会儿就睡着了,发出轻微的鼾声。 于氏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。 姚婉宁是当初谢威随着宣武皇帝打天下的时候,去宾州王府赴宴时宾州王送的。 当时因为要解决宾州兵患,谢威不得不和宾州王虚与委蛇,便只能把姚婉宁收下。 姚婉宁生的娇柔可人,不过十五岁年纪,和谢昭昭是一般大的。 于氏瞧见谢威带回这个"小妾"之后,整个人都懵了,之后和谢威发了好一通火,并且几个月都不理会谢威,夫妻俩没有说一个字。 等后来宾州的事情彻底解决,谢威才和于氏解释当时迫不得已,并表示对姚婉宁绝无任何想法。 于氏自然就与谢威和好了。 只是姚婉宁父母家人早年全都死于兵祸,如今孤苦无依,总不能随意赶出去叫她自生自灭。 当时京中已经定下,谢威夫妇带着孩子们要马上进京。 着急之下也没法妥善安顿,于氏就把姚婉宁送到了开平王府别业让她暂住。 这一住就是五六年,于氏都快把这人给忘了。 谁知这一回贬黜去宾州巡视,又看到人才想起来。 五六年的时间,发生了很多事情。 原本放在开平王府养病的谢焕,在去了一趟别业游玩之后就和姚婉宁特别投契,于是老开平王做主,把姚婉宁接到王府照看谢焕。 一来二去,姚婉宁和谢焕情分就很深。 于氏做人祖母的本就因姚婉宁尴尬的身份心中别扭,如今又免不得吃味。 于氏又想起谢焕和谢长羽父子。 当初谢焕母亲林氏生产的时候血崩而亡,谢长羽也驻守边关这些年都没时间再娶。 老大的年纪了,总是一个人,也没个知冷知热的照看,怎么能行 还有嘉嘉,竟然和离! 一件件的叫于氏操碎了心。 于氏暗叹,明日找官媒的时候,顺道请官媒帮忙给其他几个孩子都物色一下吧。 …… 第二日一早,于氏便备了厚礼请来了京中办事最稳妥的官媒,要紧的是帮姚婉宁物色合适的郎君,其次是帮长子谢长羽琢磨一个续弦。 其他人的事情,于氏只是略略玩笑着提了一下。 那官媒笑呵呵地应承了,说保准儿叫于氏满意,便欢欢喜喜的离开了。 花园里,谢昭昭和谢嘉嘉坐在亭子里纳凉。 瞧着官媒娘子摇身离去的模样,谢嘉嘉眉头微皱:"小妹,母亲找这官媒应该是为姚婉宁吧。" "大致吧。" 谢昭昭手上还拿着一本本草经。 这本上面有图画,且图画非常细致清楚,药草的药性、毒性、炮制方法以及入药禁忌和大致分布的范围都写的十分详尽。 因为谢昭昭已经看了许多本,如今再看这个倒是一点不累人,还能边看边和谢嘉嘉聊两句,"我听六哥的意思,母亲想给大哥续弦。" "哦。" 谢嘉嘉嘀咕道:"只要不是给我找下家就好啊。" "什么" 谢昭昭错愕地看过去,"什么下家你是觉得母亲想很快把你再嫁掉" "不是没有这个可能。"谢嘉嘉撇嘴,"我最近瞧母亲看我时,总是皱眉叹气,虽是不明说,但估摸着觉得我在家待着就是不应当。"无尽的昏迷过后,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