诸然看到了师父的动作,他顿了一下。师父从来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。要是在谷里,他们连师父的屋子都不能随便进去,要师父在,敲了门,被允许之后才能进的。而且进去之后也不能东张西望,就在外间,说完话马上出去。他作为徒弟,以前也都遵守这个规矩的,这不是因为昨晚师父出事了吗?不过就算是照顾师父,他也没敢帮着师父换衣裳。所以,现在古才恩还是穿着昨晚的衣服,头发也还是有一缕焦黑的,烧掉了。他就只是给擦了脸和手。“师父,您现在感觉哪里不舒服?”古才恩年纪已经不轻了,只是他保养得很好,看起来像是四十左右,实际上他已经五十。诸然是他的大弟子,本来也是他最信任最喜欢的徒弟。但是,诸然看过了他昨晚的样子,古才恩对他的想法悄然发生了变化。“哪有什么不舒服?”古才恩语气不怎么好,总觉得诸然问这话有一点儿想探究昨晚发生什么事的意思。“郁师妹说,师父吐了血。”古才恩想了起来,昨晚他晕倒之前听到了郁可仙的叫声的。她看到了多少?“她还说什么了?”古才恩问道,“她去哪里了?”郁可仙是不是进京了?找晋王去了吗?诸然想到了昨晚郁可仙说的话,本来是想说的,但他看到师父的神情好像有些奇怪,愤怒?为什么要愤怒?诸然话到了嘴边就临时改成了,“郁师妹没说什么,就说看到师父吐了血。她应该也是被那道雷惊醒的,想出来看看。”“这粥就是郁师妹煮的,她还在厨房忙着。”诸然把粥送到了他面前,“师父,您饿了吧?”“昨晚的雷,你们都听见了?”古才恩看了看那碗粥,又问。“听到了,庄子里的佃户们早上也都在说,应该都惊醒了的,但好像无人受到惊吓,都说醒了一下,转身又睡了。”“小枫呢?”“小枫今天进城,要去探望他叔公,昨天跟师父说过了。”“我当然记得!我是说他那么早就走了?有没有说要去晋王府?”说起晋王府,诸然也觉得有些奇怪。为什么他们都来了京城,师父却说不要去晋王府找时阅师弟?还说,在谷里,周时阅是他师弟,但是一旦到了京城,周时阅就是高高在上的晋王爷,是皇族中人,跟他们这些在江湖武林混的人是完全不同的。最好是不要去打扰周时阅。“小枫没打算去晋王府。”“那就好。”古才恩问了几句话之后就让他出去了。“你出去吧,为师没什么事,昨晚就是睡不着起来练剑,可能是正好打雷,剑引了雷火,被击了一下,没什么事,休息休息就好。”“那师父吃了粥再睡一会。”诸然出去,关上了房门。在前面屋檐下,郁可仙站在那里望着这边,见他出来,她犹豫了一下,朝他招了招手。诸然走了过去。“诸师兄,二师伯醒了?”“醒了。”“他没什么事吧?”“师父说他没事,昨晚是起来练剑,遇到打雷,剑引了雷才被击了一下。”郁可仙伸出手来,手里一方手帕,包着一小堆东西。看着是一些铜粉,还有一点灰烬,烧剩了一角的黄纸。“这是什么?”“就是在二师伯昨晚倒下的地方捡的。”郁可仙咬了咬下唇,“诸师兄,我觉得二师伯有点古怪,昨晚他那样子真不像是在练剑啊,而且,练剑还要杀鸡吗?”“今天庄子上的人说,那只鸡是二师伯花银子跟他们买的,他们说养久了的大公鸡,肉可能不大好吃,还有更好吃的,可二师伯不要,非挑那只大公鸡。”这是不是很奇怪?而且,买了公鸡之后,二师伯也没说那是要杀来吃的,就绑了丢在院子里。大半夜的,起来练杀鸡剑吗?“兰师姐以前还说过,曾经看见二师伯出谷买了好多朱砂和黄纸?”兰师姐,是诸然的师妹,也是古才恩唯一的女徒弟。来了京城之后,又被师父派去寻人了,至今未归。“郁师妹,”诸然打断了她的话,“这些话你不要跟师父说了,既然没什么事,这事就这么过去吧,我刚才也跟师父说,你只是被雷惊醒出门查看,才正好看到他吐了血。”诸然觉得还是跟郁可仙说一下比较好,别让她在师父面前说漏了嘴,说出知道打雷之前的事。说完这话,他就转身走开了,“我再去睡会。”望着诸然的背影,郁可仙心里有点发凉。诸师兄为什么要跟二师伯那么说?除非他也看出二师伯哪里不对劲了!二师伯肯定是介意别人看到他昨晚的行动的,所以,诸师兄替她隐瞒了下来。这么说,二师伯昨晚那么做肯定有古怪!兰师姐又还没回来,她要去跟谁说说这事?郁可仙想了想,突然就一拍手,对了,晋王!晋王虽然跟他们都不熟,待在谷里的时间也不多,而且不跟他们这些人称兄道妹的,但他确实也是师兄啊!这里又是京城!就去跟他说说!郁可仙没有发现,古才恩透过门缝,看到了他们说话的一幕,又看到郁可仙快步朝着庄子外面跑去。他的目光阴沉了下来。他没有怀疑错,郁可仙昨晚肯定是看到了整个过程!他拿出了怀里的东西。那是一个布偶。黑色的布缝制而成,发髻,成年男子,穿紫袍,并无五官,但是,这样的紫袍,样式是完全仿着晋王服饰而缝制的。只要见过晋王的人,一看到这个布偶,肯定就能把它和晋王联想在一想。这个布偶的膝盖上,扎着黑针,背后还藏着晋王的生辰八字。要是郁可仙看到了,这会儿她出庄子,是去做什么?郁可仙不能留了!古才恩将布偶塞回怀里,去拿了把匕首,朝着郁可仙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。郁可仙一直觉得心慌慌的,所以出了庄子她马上施展轻功,想尽快入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