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ho_d();瓢泼大雨一连下好几日,让这间本就上年头的石棉瓦房在此刻显得更是破败。雨水顺着瓦片的缝隙渗入到屋内,水滴声打在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,和着滴滴答答的声音扰得谭溪宁心烦意乱。谭溪宁在电视台工作,刚实习那会儿,下雨天没少跑事件现场。这样的天气,她着实喜欢不起来。本能地拿起手机想提醒同事注意安全,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辞职。谭溪宁看了一眼亮起的手机屏幕,又把手机举高些。许是暴雨的影响,这里的信号时有时无。正想着,窗外两个身影匆匆靠近,没一会儿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。谭溪宁手按在门栓上:“谁啊?”“小谭,我是李叔。”谭溪宁打开门,李叔旁边的女人就挤进来,嘴里吧啦吧啦说了一堆。谭溪宁一句没听懂,只得看向李叔。李叔转头回了女人几句话,又朝谭溪宁说道:“她是我媳妇儿,想跟你说这屋长时间没得人住,又漏雨又停电的么,让你先住去我家。”“谢谢李叔的好意,不过等雨停我就回家,不用麻烦了。到时候,还请李叔给带个路。”“小谭,你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得去喽。”李叔沉默一会儿,抬头看向谭溪宁,“去镇上的那条路,被山上冲下来的泥石流,埋掉了么。”“啊?是路被堵了?”“对,就你来村里头的那个晚上。那阵暴雨太厉害喽,山上修的水池都冲没得了。说起这个事儿么,也不晓得是哪来的汽车,也一并埋起咯。”“啊?有人受伤吗?”“车里头倒是没得人。”李叔摆摆手,又陷入沉思,“唉……水池也冲没得了,那车要是卖废铁,能给大伙儿修个水池。”“那就好。不过车主……”谭溪宁忽然想到什么,问道:“李叔,是什么样的车?”“白色的,车牌能看到最后一位是6。”谭溪宁脸上带着苦笑:“叔……好像是我的车。”“……咳咳咳,人没得事就好。”李叔眨着眼睛,赶紧转移话题,“小谭,我们起码雨停么才会去修路,通路还得有段日子。你一个人住在这地儿不方便,住我家么……又怕你不习惯。”这时候李叔的媳妇儿打了一句岔,李叔瞬间眉头舒展开:“小谭,要不你去我们村的小学里边儿住上几日?那里有宿舍,还有个老师也是从城里来的女娃儿。你去的话,我让我媳妇儿给校长打个招呼。”谭溪宁感激地点点头:“行,谢谢李叔。”“我还得去看看村里的五保户。你收拾一下东西,我让我媳妇带你去学校。”“好,谢谢李叔。”谭溪宁收拾着东西,心里有些郁闷。……一个月前,谭溪宁还是电视台黄金档节目的编导,父母口中“别人家的孩子”,同龄人眼里“很有本事那女的”,单位里“剩余价值最高的优秀员工”。就是她这个天天加班到凌晨两三点都不会累的‘永动机’,却有一个致命的痛点,那就是‘天重要,地重要,小命最重要’。所以当谭溪宁在医院看着医生拿着她的体检报告书,翻一页叹三声的时候,她没有一点儿拖泥带水,下午就给单位领导交上了辞呈。谭溪宁回到老家那日也问过她爸爸,这样的决定会不会有些草率。毕竟走到黄金档节目编导这个位置,她花了六年,全年无休、夜以继日,整整六年。谭溪宁的爸爸告诉她三毛有一句话‘人如果被自己的环境生的窒息,就需要去旅行’,辞了出去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,倒也是好的。在家待了两天,谭溪宁在驴友圈看到一个特推的小众景点。本来想和家人一起去,结果她爸妈有别的计划,最后只有谭溪宁开始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。在谭溪宁出发的第六天,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打破了这场还算不错的旅行。当时的大暴雨真有‘如决河倾’那意思。路左边是高高的悬崖,导航语音还不断提示谭溪宁往左转再前进两百米的时候,她才意识到导航发生错误。再瞅一眼手机,已经显示没信号了。谭溪宁不敢再开着车乱窜,刚停好车就看到前面山林里有人的影子,也顾不上打伞,拎起装着重要东西的包就朝着人影的方向拼命跑。好在谭溪宁追上那几个村民,其中就有李叔和他媳妇儿。李叔一眼就看出谭溪宁八成是走错了路,这也不是他第一次遇到问路的人,娴熟地给谭溪宁看看自己手臂上印着‘李有发村长’的红袖套,又带着她往最近的屋赶。仔细说起来,还好碰到李叔一行人,不然她现在已经同车一起被泥石流埋了。之后就是现在的样子,谭溪宁被李村长安排在村头的石棉瓦房里,在普沙村待了三天。起先是全村都断了信号,现在村头这一片还停电,可雨还是没有要停的意思。谭溪宁收拾好东西,李叔的媳妇儿李张英热心地帮她拎东西,其实也就一些生活用品和衣服,还是李张英从家里拿来给她的。李张英和谭溪宁语言不通,一路上也没说话,偶尔的目光对视,互相会友好地笑笑。走了三十多分钟后,李张英带着谭溪宁来到普沙村希望小学。谭溪宁环视了周围一圈,所谓的学校甚至没有一道像样的校门。听到李张英的推门的声音,最近的屋里走出来一个带着竹编帽的女人。两人交谈了几句,女人看谭溪宁的眼神变得友好不少。不过似乎除去友好之外,还多了一丝她看不懂的意味深长。女人笑着将他们往校园里迎,一边走一边同谭溪宁说着:“谭溪宁是么?我叫张金秀,是学校里头的生活老师,娃娃们都喊我张老师。”谭溪宁朝她点了点头:“谢谢张老师,这次多有打扰,我也没想到会遇到大暴雨把路给堵了。”“哎,有哪样打扰不打扰呢,你不要嫌我们这地儿条件差就行哈。”三人穿过一块泥泞不堪的黄土地,目之所及处一排整齐的青瓦房。张金秀介绍着:“喏,最前面就是办公室和教室,宿舍么在教室后头。”教室的白墙面已经掉了墙皮,看不出原来的颜色,大大小小的裂缝,仿佛一位饱经风霜的老者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。随着脚步的靠近,孩子们嬉笑的声音渐渐清晰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