士兵语气坚定:我的家乡距此处不足百里,若我不守,他日北羌铁蹄染指国土,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我的家人。
士兵将温言川带到了他刚刚看见的那片白菜地:茅房太远,你就在此处解决,当施肥了。
温言川眨了眨眼,干巴巴道:好。
瞧见士兵走远了,温言川背过身,双手放在身前做出如厕的样子,低头和地里的白菜面面相觑。别说,长得还挺好,水水灵灵的。
就这么站了一会,温言川走到士兵跟前:好了。
士兵带他往营帐走。
温言川继续同士兵闲聊:在下久仰卫将军大名,今日借由公事终于能一睹真容了。
此话并非假意奉承。卫征明驻守北疆多年,北羌秋毫无犯,凡大燕百姓皆受恩于他。温言川打心底敬佩,也是真想见一见这位骁勇善战的大将军。
卫将军风采军中无二,你能见到是该觉得荣幸。士兵话语中是毫不掩饰的骄傲,足见卫征明在军中声望之高。
这样的人想反,简直易如反掌。
回到营帐,温言川只能继续等。这是卫征明的地盘,主动权在他手上。
温言川在营帐里百无聊赖地泡了一天蘑菇,不抱希望正准备歇下时,帐帘从外面打开,白日里带他去如厕的士兵道:将军让我带你过去。
夜晚的军营比白日更加肃杀寂静,夜风卷起些许寒意。温言川跟在士兵身后往主账走,越走心跳得越快。等到了近前反倒出奇平静下来。
帐帘掀开,温言川躬身走进去,终于看到了人人敬仰的卫将军。五官周正,双眸深邃锐利。是塞北风沙中磨砺出的铁骨铮铮的汉子,是大燕最硬的脊梁。
此刻正眼含杀意地看着温言川:朝廷当真是无人了,竟派你这么个文官千里迢迢过来送死。
温言川挺直身体,不慌不忙道:我是大燕百姓,绝不会死在大燕将士的兵刃之下。
卫征明冷哼一声: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。
温言川没应声,摘下锦盒,拿出里面的诏书双手奉上:此诏书请将军亲自过目。
明黄色的诏书刺痛了卫征明的眼睛,一拳砸在桌子上,暴怒道:他李昌算什么东西!也配要求我!畜生!畜生!!
温言川捧着诏书半跪在地上:这是皇上亲笔所书的罪己诏。请将军看在大燕百姓的份上,不要血染山河。
他死了!他已经死了!!卫征明目眦尽裂,用尽全部力气怒吼,死了知道是什么意思吗!罪己诏能换回他的命吗!能吗!告诉我能吗!!
积压在心口的情绪撕碎身体喷涌而出。发泄过后,卫征明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,低声喃喃道:死在了我的怀里……浑身都是血。他没想当皇帝,为什么要害他。为什么……
流血不流泪的将军眼角泛着泪花,仿佛苍老了很多。眼里是无尽的思念。
这一瞬间,温言川忽然明白了同塌而眠的真正含义。
相爱之人才会同塌而眠。